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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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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暫的怔楞後,宋悠多了感慨。

這才是小說男主應該有的敏銳嗎?

不過幾天,寥寥幾次接觸,陸淩就已經看出她的不對勁兒了。

比起便宜老公陸山河來,陸淩這個兒子對她的關註顯然更多。

宋悠並未回避陸淩的目光,回過神後感慨地笑了下,緩緩收手,順勢坐到矮櫃上,平視著陸淩,默了一瞬,認真回道:“你這個問題,說實話,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……”

穿書這樣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,不是個好理由,無法解釋清楚。

而且,讓這樣小心翼翼的少年知道自己只是活在一本書裏,他會如何作想?

輕輕呼了口氣,宋悠看著眼前少年,低緩出聲,斟酌著語言,“我是她,但……也不全是她。”

頓了頓,宋悠言簡意賅解釋:“我跟她,性格可能不太一樣。但我們都是你媽媽,這一點不會改變。”

話到此處,她笑了笑,有些不確定地問陸淩,“你能理解嗎?”

少年靜默地看著她,眸底一片深黑。

片刻後,陸淩垂了眼簾,餘光落在宋悠手上,什麽也沒說,瘦削的肩膀卻明顯緊繃著。

宋悠順著他的視線低頭,心底漫了層柔軟,又有些酸澀,想了想,朝他伸手,征詢少年的意見:“你能抱抱我嗎?”

陸淩盯著她的手,垂首不語。

半晌,他肩膀落下來,移開視線,又往後退了一步。

宋悠目光溫和地看著他,帶了憐惜。

少年始終埋著頭沒看宋悠,身影寥落地立在門口,頓了一瞬,默不作聲地轉身,直接下了樓。

宋悠看著他單薄的背影消失在二樓走廊上,身子松下來,靠著墻壁,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
自己的媽媽換了個芯子,陸淩應該很難接受,卻又一句話都不說。

不過十歲的少年,什麽情緒都自己消化,讓人看著很難不心疼。

他需要時間。

如果他實在不能接受她,她也不會強求。

她會遵守諾言,努力去當一個好媽媽的。

宋悠沒看見的是,下了樓的少年腳步加快,從一樓往下,直接進到了負一層書房中。

那是陸淩的專屬書房。

不同於二樓書房的沈靜厚重,負一層書房裏顯然更多了些屬於年輕人的新奇科技。

書房門在陸淩出現在拐角處時便已自動打開。

與此同時,柔和的電子音自門把手上傳出:“歡迎你陸淩。”

少年垂著視線走進屋。

門關上,陸淩擡頭看向玻璃窗外,視線頓了頓,漆黑眸底似蘊了層朦朧光韻,一面往書桌電腦旁走,一面頭也不回地出聲:“搜索跟大腦功能以及多重人格相關的研究。”

電子音自書房頂上傳來,依舊柔和:“好的,請稍等。”

當少年坐上書桌旁的椅子時,電腦屏幕已自動開啟。

電子音在書桌旁回響:“檢索到同時包含大腦功能及多重人格的論文一共3689篇,剔除無效部分,共保留2178篇。結果已在電腦上顯示,請查閱。”

少年面容有著超乎年齡的沈靜,瘦小的身影隱在偌大的電腦屏幕後,手指搭在書桌上的虛擬鍵盤上,不時摁動。

他專註地看著眼前屏幕,光影映在眼裏,飛快閃動。

·

二樓主臥裏,因為陸淩突如其來的一問,宋悠心裏愧疚感慨的同時也沒什麽心思欣賞首飾了,把剩下的東西歸攏好,先去浴室洗澡換了衣服,略等了等,才端著水杯下樓,準備去看看陸淩。

樓下,劉姨已經將廚房東西收拾妥當,預備了明日一早要熬的粥,正要回屋休息,看見宋悠下樓,忙過去拿杯子。

宋悠笑著搖了搖頭:“您去休息吧,我自己來。”

“那太太也早點兒睡。”劉姨也不堅持,笑著讓開路,邊讓邊往負一層看了看,示意宋悠,“小淩方才就進了樓下書房,待了快一個小時了,也不知道在幹什麽,這孩子一擺弄電腦就容易忘了時間。”

這母子倆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,看陸淩的模樣,似乎不大對勁兒,先前下樓下得匆匆忙忙的,劉姨只能點到為止。

宋悠點點頭,順著劉姨的視線看過去:“一會兒我去看看他。”

等宋悠換完水從廚房出來,劉姨已經回了屋。

宋悠捧著杯子正想著要不要此時下樓去看陸淩,還沒走到樓梯口,餘光瞥見大門靜悄悄地開了。

宋悠停住腳步。

陸山河回來了。

也好,省得她還得專門發信息交代一聲。

陸山河高大身影攏在門口,冷漠目光落在宋悠臉上,不帶一絲感情地掃過。

宋悠捧著茶杯靠在欄桿上,心裏呵了一聲,面色無波地看著走進門的陸山河,淡然出聲:“協議在書房裏。還有一張黑卡,我也放抽屜裏了。”

頓了頓,她抿了口水,看著陸山河陰冷著臉往樓上走,靠在欄桿上,不緊不慢地提醒,“你定個時間吧,先去民政局。”

離婚冷靜期一個月,是從申請開始算的。

結婚離婚這種事兒,正常情況下,必須本人到場。

當然,對於陸山河這樣的大佬來說,或許會有例外。

不過作為遵紀守法好公民的宋悠可沒想著要主動走什麽“捷徑”。

陸山河停下腳步,側身看過來,眸光落在燈影下,暗沈幽冷。

“用不著。”

一如既往冷硬寡淡的聲音,夾雜著,似還有些居高臨下的諷刺。

宋悠自動忽視了他身上的懾人冷氣跟淩厲,面不改色地喝著水,繼續說正事兒:“我周六搬去芳園,陸淩要是願意,我會帶他過去住一陣。”

陸山河冷冷地看著她。

屋子裏氣息驟然寒了幾分。

宋悠掀起眼簾,從欄桿上站直身子,同樣面無表情地回看他。

瞪什麽瞪,以為她會怕他?

夜裏的風自半開的窗戶中吹進來,帶起一屋子的涼意。

陸山河一半面容隱在陰影中,另一半輪廓泛著寒氣。

“他姓陸,只能在陸家。”他盯著她,目光幽暗,聲音寒涼,一字一頓,冷冷的,帶著十足的浸人骨髓的冰冷跟隱怒,“芳園也好,別的什麽地方也罷,你想去哪兒,跟什麽人去,我可以不過問。但對陸淩,你趁早歇了心思。”

宋悠氣笑了。

這話聽著,怎麽倒像是她狼心狗肺負了他似的?

陸淩不是她兒子?

什麽姓陸只能在陸家的說法,也不知道是哪幾百年的封建糟粕!

她端著水杯從容走過去,上上下下看了陸山河一圈,隔著三步的距離,仰頭,視線落在陸山河臉上,輕嗤:“陸山河,你不是男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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室內氣息驟然冷了幾分。

陸山河眸色沈沈地俯視著宋悠。

半晌,他斂了目光走開,一面走,一面解開袖扣,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往上挽著袖子。

“你也會用激將法?”

袖口挽上小臂,他揚手松了領帶,站在樓梯旁,偏頭掃了眼氣定神閑捧著茶杯的宋悠,冷漠出聲:“離婚可以隨你,別的,你沒有資格談條件——陸淩不會跟你住。”

“離婚隨我?”宋悠擡眉看他,眼裏笑意帶了些諷刺。

她迎著他目光走上前,站在臺階下,輕笑,“拿著不知來歷的照片回來興師問罪的是我?”

不以為意地笑了笑,她直視著陸山河,問他,“提離婚的是我?”

“還是說——”她輕呵一聲,繼續問,“擬協議的是我?”

陸山河臂上青筋有一剎那的鼓動。

他抽開領帶,手搭在欄桿上,指節捏著欄桿,眸底蘊著寒氣。

靜默中,他冷笑:“我給了你選擇。”

一字一頓的聲音,自頭頂冷冷地砸落下來,仿若淬了寒霜的冰晶,滲得人渾身發涼。

宋悠此時冷靜得很,反正都要離婚了,她犯不著討好他。

誰還沒點兒脾氣呢,憑什麽要她受著?

跟季時的照片讓陸山河動了怒氣,一次,她可以理解。

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她已經解釋過的誤會說事兒,她憑什麽忍?

從陸山河的臉看向捏著欄桿泛出青筋的手,宋悠心情總算愉悅了幾分,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熱水。

“你要是個男人,就別用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來惡心人。”

她聲色平靜,態度坦然,就事論事。

“季時的事情我已經解釋過,不想再說第二遍。離婚是你提的,我也同意,沒什麽好糾纏的。”

頓了頓,她退開一步,仰頭看向陸山河,簡明扼要說重點。

“既然註定要離,那我住哪兒、跟什麽人在一起,本來也用不著你過問,這跟陸淩是兩碼事兒,更不是你用來讓我遠離兒子的理由。”

陸山河一言不發地盯著她。

片刻後,他松開欄桿,側身,朝她走來。

高大身影帶出寒風。

領帶在他手裏被攥出褶皺。

宛如實質般的冷氣迎面逼來。

宋悠握著茶杯,寸步不讓地看著他。

纖細身影被廚房的燈光拉得有些長,落在青灰色地磚上,一半已被陸山河的身影遮住,剩下另一半,顯得極是單薄。

只要再一步,陸山河的身影便將完全覆住她。

將領帶丟在欄桿上,他解了襯衣扣子,動作並不見多麽氣怒,氣到極致,反而愈見沈冷,不緊不慢地踱步至宋悠身前。

“我說過,不喜歡有人試探我的底線。”男人身上冷冽逼人的氣息傾瀉而下,不帶一絲溫度,“宋悠,你不要得寸進尺。”

隨著聲音落下來的,還有陸山河冷硬懾人的身影。

燈光被擋開,眼前驀然暗了一分。

宋悠擡眼。

手裏的半杯水已涼,但杯子仍穩穩當當地被握在手裏,水面沒有半分波瀾。

“得寸進尺什麽?”她冷笑著反問,伸手推開已逼近眼前的男人,“你用不著拿氣勢嚇唬人,我不吃這套——讓開。”

聲音落下,宋悠眼前光影赫然晃動。

下一瞬,手被男人驟然捁住。

手腕上傳來突兀的力道,她身子驟然失了重心,不由自主地被帶得往前走了半步,胳膊肘直接碰到了陸山河身上,硬邦邦的,硌得人生疼。

另一只手握著的杯子也跟著晃蕩了幾下。

溫水自杯中溢出,一半灑在宋悠手背上,另一半濺濕了陸山河襯衣。

藏青色的衣服瞬間濕了大片,貼在胸前,映出線條分明的肌理,遠遠看著,有些靡麗。

宋悠楞了一瞬,平覆了下意外失衡中自然紊亂的心跳,拿杯子擋開陸山河,聲音仍保持了鎮定:“放手。”

陸山河拽著她手腕,晦暗視線落在她眼裏,分毫未動。

“陸山河!”宋悠一下子湧出怒氣,瞪他。

說不過就動手麽?

真不是男人!

“我可以不是男人。”他巋然不動地冷視著她,仿佛看透了她想法一般,聲調冰冷,宛如居高臨下的捕獵者,冷酷無情,“再說一次,不該觸碰的底線不要觸碰。”

對她,看在這麽多年婚姻的份上,他已經破了例,仁至義盡。

但陸淩是底線,她想都不要想!

手腕掙脫不開,宋悠冷笑一聲,剩下的杯底水直接潑在陸山河身上。

狗男人,讓他自個兒冷去。

清水再次染上陸山河襯衣的剎那,她用力抽手。

陸山河眸色驀地沈了一分,深深看她一眼,手上力道松開了些。

宋悠壓著怒氣推開他,正整理手上水漬時,餘光瞥見一樓樓梯口的瘦小身影,動作猛地頓住。

陸淩站在樓梯口,露了半個頭出來,正沈默地看著她跟陸山河。

少年面容被燈光照得有些白,臉上沒什麽表情,安安靜靜的,漆黑眼眸中看不出情緒,也不知是何時上的樓。

宋悠拿著杯子,正遲疑著想解釋,陸山河先一步出聲。

“回你自己房間。”

開口便是生硬的命令,半分要安撫兒子的意思都沒有。

宋悠皺眉看他一眼,將杯子拍他身上,示意他拿著,最後又索性在他身上就著半幹的襯衣擦了擦手背。

“你去換衣服。”

她手撐在他身上,盡量平緩了心緒,暫且拋開兩人的爭執不滿,壓低了聲音提醒他。

見陸山河沒動,她抵著陸山河的手上微微用力,無聲無息地催促,一觸即離,隨後將杯子塞進他手裏。

若無其事地收了手,她動著手指緩了口氣,這才轉身,朝陸淩走過去,下到臺階,與陸淩平視著,想了想,盡量實事求是地解釋:“關於這段時間你要不要跟我住的事兒,我跟你爸有分歧,還需要談一談。”

略停了一瞬,她看著少年的眼睛,認真道,“在某些事情上,我們都有自己的堅持,有分歧很正常。很抱歉,讓你看到我們的爭執。但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,我們都會盡量尊重你的想法,你有什麽想說的嗎?”

陸淩垂著視線,偏頭看了眼襯衣胸襟濕透面色陰晴不定的陸山河,而後擡眼看向溫言細語目光柔和宋悠。

少年眼底黑白分明,聲音沙啞,似有些疲憊。

“沒有。”

平淡的語調,仿佛對父母的分離與否一點兒都不在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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